花井

终日脑补钟王,把自己虐哭了ಥ_ಥ这几天都会更极短篇,希望不会烦到大家QAQ如果写崩了请批判我……


城郊废旧的井,发出幽蓝的光。秋坂芜径,荒草鱼衣。

这大约是鲸鱼的眼睛,千年之后,也许还发光呢。王弼趴在井沿上看,整个身体都要跌进去,钟会扯着他的腰带往回拉。士季,这里的绳索还能用,何妨入井一探。

钟会早已料到这等怪异请求。眼见那一节断绳如蜕皮的蛇,他嫌弃地丢开这条毒物,从马鞍下翻出绳索和其他工具。那么,谁去呢?钟会当然心疼他素性羸弱,但王弼给出的安排十分令人信服:他的手臂不能负荷钟会,而钟会的臂力可以拉住他。


钟会环视四周,时间几转,仍不过朝露日晞,他已经略微不快。空气中弥漫着发光的浮尘,隐隐听到女乐清唱。这口井果然能迷惑人心。他天生喜欢繁华,也就喜欢与繁华相对的荒凉。可惜内心担忧着王弼的冒险,未能畅快一观。当然若无王弼,独自出游就少了几分关键的趣致,譬如妙赏,譬如深情。

悬于掌心的力道松了一些,钟会忙叫他名字。

王弼的声音几经波折,传到耳中仿佛幽微的清商哀曲。井下面好滑呀。士季,快拉我上来! 有点喘不过气啦。


王弼干净清爽地重现人间,湛蓝的衣袖缠住钟会的颈项,惴惴地小口喘息。士季,士季呀。还好你在。王弼再不言语。他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惊喜里,美的生机流动呈现在少年幼弱纯稚的眉睫之前。

井底下有碧落黄泉。幽蓝的颜色开满世界,凝成宇宙的庄严,细雪浮冰组成皎白的花,像极了纵横的时间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,它真像东吴万里入海的长江。士季,我看见亡者的世界。蓝色的魂魄在井底游荡,发上簪着白色的花。他们沉潜高翔,无虑无营,真有趣啊。

钟会气咻咻地截住他的话头,这样的话,不许你说。他听到开头,本来也很想入井一观,但很快忘却,只顾着同王弼生气。这个人总是能精准地刺中他心里的隐忧,明明掀开了新的疤痕,却只知道淡淡安慰他,白齿红唇一张一合,士季不痛,不痛啊,我也刚结了痂的。

王弼颇不服气地辩解,你也说过啊,你说就许了......

我是说过。钟会好笑,有鬼敢来收我,这鬼是何方神异?

这也没什么呀,士季。死生之事,自然之理。你太担心了,轻松一些。


自然之理,好。那我问你,今日秋气宁和,蛩鸣雁顾,是否自然之理?王弼点头说是。你我情好莫逆,相伴同游,是否自然之理?王弼含笑说是。

那么,秋月飞光,高台流黄,你我揽衣推枕,开珠箔,委银屏,倾谈晤言,形骸放浪,是否上顺天人之道,下导万物生发之理?

王弼想了想,红晕浮上来。他没有点头,但也没有摇头,双眼亮盈盈的。

得到了对方的默许,钟会信心百倍地向前走,他手中握着一个鲜活娇软的王辅嗣。

他手中握着一节白骨。白骨的声音冰冷而凄惶:士季,你快放手呀,我骗你的。


钟会回头。一时间天光云影,擦着他的眉峰照射下来,光斑泻在断壁残垣上仿佛不灭的泪珠。死亡的毒液从王弼额上滴下来,流到耳垂,脖颈,肩胛,胸口,专注地攻击这颗柔弱的心脏。他愠怒地说,这是你想看到的吗?

你放手吧。你何不回到城内。居中则运筹画策,闲游时金堂白马,轻裘肥甘,何必来这里呢?

不可能。钟会说,不可能。



可怜天人五衰,顷刻即现眼前。




“白龙不肯还衣,我自无力回天。泪珠滴落玉鬓,簪花倏忽凋残。可怜天人五衰,顷刻即现眼前。” 
取自三岛由纪夫《天人五衰》,书中有详解。兹简录如下:天人五衰本为佛教术语,即天人离世时的五种衰相。记载颇不相同,依《摩诃摩耶经· 卷下》为:“尔时,摩耶即于天上见五衰之相。一为头上花萎,二为腋下汗出,三为顶中光灭, 四为两目数瞬,五为不乐本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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