凿空

三个片段。有第一人称。


据说张骞曾凿空西域。昆仑的流沙随长风吹过阴野乌云,他遥望边鄙的荒草,草上接连看不见的城池。曾有十年,他囚于陌生的绝国。汉的兵甲像火的鬼影,黢黑的铁甲扯下夜的面纱。长烟凝于一线,继而舒张四望,照亮朔漠每一寸即将拥有光耀姓名的汉土。烽火与层云簇拥的将领,像他不世出的才能一样,有不世出的姓名。姓氏像忠诚的高墙拱卫君主的宫阙,而名字夺走了苍天的颜色。他的旗帜凝聚时代的呐喊,天下之广袤不过是王朝威仪的延伸。

自我小时,此郡就叫酒泉。住在这里的人都饮绿草上蓝色的水,水上映出如飘带的浮云。水甜。像蜜,像浆,像血。最早的时候水苦。后来稻穗与青草争夺土地的鲜妍,是因为水里的酒。据说酒甜的时候,这片土地才有了名字。我问当时的人,他们说不清将军的脸。在瀚海狼烟铸造的迷宫里,他让人有一种莫可言说的信重。饥与渴不需担心,横扫匈奴的喜悦将洗刷一切疲惫;即便被死亡化作一堆年轻的骨,大汉的健儿,功绩永远悬挂在狼居胥山上。


李陵走在朔风里。远方走来一个苍老的使者,比白发和脊背更苍老的,是他汉的故衣。寒风在李陵的脸上琢磨,他想起汉的语言。你是谁?我是使节。你叫什么?我叫苏武。你是哪里人?我是汉人。你是……当年的苏武?不,我是回到汉朝的苏武。就在我们分别的那一年,上林苑的春林飞来遥望长安时我目送的雁。回国的路上,我的旌节脱落了,最后一片清洁的白羽在石碑上沉没。李陵说,但君也不需要了。是的,苏武点头,我做了典属国。汉与功臣不薄。


评论 ( 6 )
热度 ( 160 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🌸张紫芝。 | Powered by LOFTER